第九十三章 地府-《我见公子多有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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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然后又看见个被剐心剖肝的,内脏散落一地,恶鬼们聚在一起挣抢分食,被吃掉内脏的人敞着空荡荡的肚皮瞪着眼睛,发出“嗬嗬”怪叫,朝臧高升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,似乎在求他相救。吓得臧高升立时又是一声尖叫,随即裆下水渍淋漓。

    然后又有什么剥皮、挖眼、开膛、抽筋……经历了前面几个最骇人的情形,后半段路程他已吓得麻木,只是半闭着眼睛,任由那个力大无穷的白无常拖行,每每有冤魂因受刑而凄厉惨叫,他就下意识地也跟着尖叫起来。

    路,其实不长。可臧高升走得却备受煎熬,几度要昏厥过去,都被白无常一把拖起来给摇醒。怪不得人们常来说心路艰难如走了趟阿鼻地狱,这真正的地狱之行可比世人口中所说的更加惊悚骇人。

    也不知被拖行了多久,经了刀山油锅,穿过一堆断肢残躯,前面引路的白无常突然停下脚步,将他扔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臧高升已捉拿归案,属下等特来交旨!”白无常的声音尖锐刺耳。身后传来“哗楞楞”锁链声响,黑无常也忙扔下手中锁链上前一步行礼复命。吴氏自觉跪地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这是……阎王殿?

    如烂泥一样的臧高升茫然地睁开了眼睛。大堂正中悬着一块匾额,上面写的却不是什么“明镜高悬”,而是“天理昭昭”!

    两根丈来高的石柱上插着火把,虽然如此,堂上依旧昏暗,压抑得让人喘息不得。

    这大堂的情形似乎与他平日在京兆府所见的并无二致。同样一张硕大书案,一把交椅,大老爷端坐其上,衙役三班列队,书记在侧持笔记录。

    只不过这是里的大老爷换成了头戴冕旒,身穿衮服,脸色漆黑,长髯垂胸的阎王。衙役三班变成两队形容怪异的小鬼。侧案的持笔书记则成了翅帽红蟒,身材矮小,满脸虬髯,眉眼狰狞的判官。

    许是虽人马不同,但到底场景与生前相似,到了熟悉的环境,臧高升此刻反而清明不少。他抬眼环顾四周,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怪异感,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    忽然,听得堂上惊堂木响,一个沙哑低沉又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:“堂下臧高升,你可知罪?”

    若是生前,此情此景臧高升定然镇静百倍。毕竟他经过的堂审大大小小不说上千也有几百,里头的道道儿比谁都懂。光是打犯人板子,他就能玩出十几种花样儿来。大老爷堂审的套路他也明白,无非就是先验名证身,再拿几个证据逼犯人开口。或者根本就没有证据,只一顿板子打得人开口!拿了口供便万事大吉,此案告结。地府的大堂一开局似乎也不过如此,和京兆府的并无不同。

    可是他毕竟受了一路惊吓,而且生前受的风寒似乎也跟着他一起来了地府,此刻昏昏沉沉浑身无力,脑袋里装满了刚刚所见的血腥残酷、内脏断肢,满耳皆是惨叫哭嚎、鬼泣嘶吼。鼻子虽堵得厉害,却总是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股血腥味儿。更何况身后还跪着个吴氏呢!隐隐约约,只觉后背一股阴森冰冷的冤气从下至上冲到后脑海……

    因而他此刻竟少了平日里的油滑狡诈、傲慢自大。反而多了大势已去的心灰意冷,和不知会受何种酷刑的恐惧煎熬。

    臧高升没有做声。一半是因为心中畏惧,不敢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、造的孽障恶果。一半是心存侥幸,自忖说不定有些事他做得隐秘,真的是神鬼不知觉。

    不过,这算盘似乎打错了。堂上的阎王问了一声见他不答,于是也不纠缠,转眼看向堂下另一处,问道:“刘三乔,你为何要状告臧高升?”

    此时臧高升才发现自己身前书案的影子里还跪着一人,说是跪,倒不如说是趴在地上。五体投地,头脸紧埋于双臂,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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